我生于秦人的发祥地陇东南的山坝里,在秦风秦韵依然很浓的山旮旯读书长大,自小对秦腔有一种天然的爱,县里几乎乡乡有庙会唱戏,乡里几乎村村都有自乐班学戏。受此影响,我从小就喜欢秦腔戏,从听戏、看戏到唱戏,从站堂小卒到坐堂县令,从落难秀才到封候拜相。唱到大学毕业有了工作,登上了真戏台,才在大人的反对声中退台停唱。按当地的说法,唱戏会影响前程,做成“假官”。比如,能当县长的演了县令的角色,就当不了,能当将军的演了大将就会落空,父辈亲戚都希望我成为个真官,强烈反对我登台演戏,从此退出乡村戏台,近20年再没登过戏台,但戏瘾尚存,只能听戏过瘾。父母去世后,我依然走上舞台,重操旧业,演刘备、唱包公,好不热火!

听戏、唱戏、看戏三者相比,最享受、最消魂的当属听戏,唱戏要求太严最累,唱戏重在配合,一招一式,一锤一鼓,摔袍抖袖,提衣叫板,都要锤鼓相伴,形成合力,一台戏,生旦净丑,唱白衔接,敲小鼓的、拉板胡的、打小锣的、吹号角的、打杂拉场的、幕后盯戏本的等等,相互提醒补台,才能是一台好戏。看戏,次之,在拥挤的戏场里站着一圈一圈的观众,密密麻麻,围得水泄不通,有的伸长脖子,大个子当住视线,遇上雨天泡雨、雪天受冻,踩脚挤背。一折好戏出来,旁边男女窃窃,小孩吱吱哇哇,直站的腰酸腿疼,站远了听清看不好,站近了看清挤不好。最让人陶醉的还是听戏,当遇到烦闷苦恼、心累难解之事,打开放音机,冲杯香茗,鼓声开道,板胡响起,看着茶叶在杯子里漫漫舒展,扩散着香雾,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和忠奸兴亡的历史长卷轴展开来,而且唱过戏、看过戏之后,再去听戏,那种心境之乐,心旷之舒,思晢之远,仙莫能极。是唱戏和看戏人,难以体会的另一种乐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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